“浙派古琴传承者”徐景红:想让更多人领略古琴之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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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诸苏萱

“徐老师,请问拍子这样打对不对?”“徐老师,您看我指法符合规范吗?”“徐老师,您听我的琴曲情感表达到位了不?”


随着杭城气温的不断攀升,空气中蒸腾着暑气。在灼灼烈日下,河庄街道的一间琴社却如翠玉一般散发着温润清新的光泽。


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……”一身中式服装的徐景红正一边吟唱,一边帮学生找到琴曲调子。琴社内,月白色的纱帘与屏风、“明月入怀”的字帘,处处显示出琴社主人高雅的品位。一排排玄色琴桌上,放置着被精心维护的古琴。学生们互相交流心得。这就是“浙派古琴传承者”徐景红打造的“乌托邦”。他将在这里,一步步实现自己的古琴普及与传承之梦。



“火热滚烫”弹个琴


7月7日,徐景红在朋友圈更新了一张新照片:一身素衣的他站在烈日下朝着镜头微笑,背景是全国青少年音乐素养大赛的展示牌,影子把他的身形拉得很长,文案是——“火热滚烫合个影”。上个周末,他带着四位“小琴友”,奔赴比赛现场,开展一场属于古琴人的切磋盛会。



在河庄街道闸北村,徐景红是远近闻名的古琴老师。作为非遗(古琴)技艺传承人和中国琴会会员,他受聘于多家单位的古琴研修班,也曾受邀参加过不少大型活动演出,已与古琴结下几十年的缘分。


古朴素雅的室内环境、处处可见的书法字画,以及一整面墙如瀑布般垂落的古琴——这就是徐景红的“古音琴社”。走入其中,如同进入古代文人雅客集会的现场:站立着的琴友们边吟唱边用手打拍子, 位于首座的徐景红着玄色上衣静静抚琴,周围一圈琴友们把头凑到一起学习指法。“这简直像是徐老师打造的一个只有古琴的‘乌托邦’。”一位琴友笑着打趣。


古音琴社于2017年建成并开放,徐景红并未将其完全作为营利场所,而是选择免费向琴友开放,为好学者提供了一个交流切磋的平台。琴社的一处角落,精心摆放着各类荣誉证明,“这些都是我的学生们努力付出的证明,他们很棒。”徐景红介绍。



在夕阳的余晖映射下,琴友们在琴社里专注练习。在这群成年人中,一眼就可以看到一个扎着小辫、穿着兔子印花裙的小女孩在角落认真弹琴。她是徐景红的女儿,被琴友们亲切称呼为“小徐”。或许是耳濡目染的原因,今年十岁的徐欣辰已经有近五年的古琴学习经历,还于年初获得了白玉兰国际音乐节小学组国赛一等奖,俨然是一颗古琴界冉冉上升的新星。徐景红形容自己是“放养式家长”,对于女儿的古琴练习从不苛刻,让女儿自由地根据自己的状态调整学琴时间。“白玉兰比赛前我好紧张,爸爸还和我说‘振作!振作!’”徐欣辰笑着分享与爸爸之间的趣事。


纵然琴社外高达40℃的高温让人心浮气躁,古音琴社内的众人依然在“火热滚烫”地切磋琴技。“我的琴社欢迎所有琴友,希望大家在我的琴社里面尽情享受弹琴的乐趣。”这是徐景红的期盼。


从六岁到六十岁,从国内到国外,都有他的学生


 “叮、叮、叮......”从早到晚,徐景红的手机总是不停地震动着,“都是一些来邀请我上古琴体验课的。”徐景红告诉记者,“我现在生活的一大重心就是古琴的教学与普及。”


河庄街道文化工作人员沈鸿燕就是琴社的常客,作为一个忙碌的妈妈,她只有在周末闲暇时间才有机会来琴社练练琴。“我和徐老师是在街道的古琴公益课认识的,听了徐老师美妙的琴声,我也有了试一试的想法。”


徐景红渴望将古琴带到更多人的视野中去,他积极拓展传播渠道,在各方邀请下,目前工作已呈“多线并举”状态——既有大学和琴社的固定课程,也有例如公益讲座、体验课、演出等不定期活动。徐景红普及古琴的脚步遍及钱塘区的高校、街道、国学院等地。



“大班课程主要是进行文化推广传播,一对一则是师承关系,我们学生年龄小的只有六岁、大到六十岁,很多学生都是到了退休后,才发现了自己对古琴感兴趣。”徐景红笑着说道。


面对正处于初学阶段还“坐立难安”的小朋友们,徐景红有自己的“法宝”。针对孩子,徐景红主张“兴趣培养”,激活孩子对古琴的内在兴趣,进而引导孩子进入古琴的世界。“比如我会通过吟诵像‘一去二三里,烟村四五家’之类的小朋友们熟知的诗词,再进一步营造出 ‘一去二三里有多远?烟村四五家美不美’的画面感,让孩子在快乐中感受古琴,之后再慢慢引导孩子们的学习走上正轨。”而针对成年人,徐景红则会在指法上做进一步的严格要求,规范性会更强。


“你看,这是我的外国学生,弹得也不错呢!”徐景红打开手机相册,兴致勃勃地和琴友分享。去年10月,徐景红受杭州职业技术学院邀请,为一批来华游学的国际交流生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古琴体验课。当被问及如何打破沟通壁垒时,徐景红自信地笑了:“音乐无国界嘛!我自有方法!” 原来,在课堂上,徐景红首先为留学生们放了《笑傲江湖》的视频,一下子便把大家带入了武侠江湖中。徐景红乘机而上,引导他们哼唱旋律,感受曲调。“我把古琴的七根弦和13个徽位都画在了黑板上,用阿拉伯数字标记出来。先在黑板上弹琴,边唱边弹,再手把手教他们,他们一下子就懂了,一节课下来已经可以弹一段了!”



从六岁到六十岁,从国内到国外,都有徐景红的学生。“古琴是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,是全人类的瑰宝,我们不应该限制学习它的年龄与国籍。”徐景红坚定地说道。


“作为一种较为小众的乐器,古琴普及之路还是任重道远的。” 徐景红在感叹的同时,依然充满信心——在新中国成立初期,全国掌握古琴技艺的人不到100个,平均一个省不到3个人,就算到了现在,开设古琴专业的学校也寥寥无几,招收人数也是个位数,“但你看,现在咱们这儿学琴的人越来越多,这几年多了不少爱好传统文化、传统乐器的人,今后我们的琴友也一定会更多。”徐景红用实际行动展现着他对古琴能够更加普及的期待。“作为一个古琴传承者,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和大家一起,将古琴的美原汁原味地传承下去。”徐景红抚摸着古琴的弦说道。


“美是我坚持的理由”


“我年轻的时候先尝试了西洋乐,吉他弹得不错,最终还是爱上了古琴。”徐景红笑着回忆,自己走上古琴之路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,在大学时期不断探索、不断尝试各类乐器,最终在历尽千帆后感悟到了古琴之美,选择成为一名古琴传承人。


徐景红师承著名浙派古琴大师章怡青,是其嫡传弟子之一。“在几十年前,章老师在浙江博物馆作了一堂古琴知识普及的公益演讲,我当时是观众之一。”从此,中国民乐如一泓清泉,叩了徐景红的心门。在深思熟虑后,徐景红正式拜入章怡青门下,开始学琴之旅。



在此期间,徐景红阅览大量古籍,参加雅集活动,不断深化对古琴的认知。忆及恩师,徐景红感慨,章老师始终遵循严谨正统的教学风格与体系,她虽从不对学生练琴的时间作具体规定,但会要求“回课”,即在老师面前展示上节课学的曲子。如果未达到老师的要求,哪怕是一首简短的曲子,章老师都会不厌其烦地反复教学,从指法规范、琴曲表达等方面都十分严格。“我同师父学习,不仅仅学到了技艺,也继承到了教学方法。”


忆及学琴的一路不易,徐景红也感慨万千:“学习过程中最难受的就是遇到瓶颈期。这个时候不能盲目地重复练习,需要阅读大量历史、哲学类的书籍,深化自己对琴曲的认识,还需要请教老师、和琴友交流沟通,在时间的沉淀中慢慢突破。”


“古琴不只一种乐器,这里边有历史、有文学、有哲学,还有人物故事,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。”徐景红轻抚琴身,用自豪的口吻介绍。古琴之美,美在琴器,琴身呈“天圆地方”之势,悬挂如高山流水。古琴之美,还美在琴乐。无论是空灵飘逸的“天音”、低沉雄浑的“地音”,还是细腻多变的“人音”,都尽情展现琴乐的美和丰富。更遑论《梅花三弄》《潇湘水云》等著名古琴曲的悦耳动听之美,和伯牙子期等琴人之美。



徐景红说起古琴之美,如滔滔江水。兴之所至,他拿起书架上一整套的《中国古琴谱集》向学生们展示。这一套花费了数万元、搜集来之不易的古琴谱,是徐景红的“宝贝”。他翻开封面,向众人讲述古琴曲谱的历史:“我们古琴的曲谱不是五线谱,而是文字谱,这是我们古琴的特色所在。通过具有古琴乐感的文字,不仅可以学会曲调,还明晰了指法。”徐景红用拇指摩挲着琴谱绿色的封面,露出了然的微笑。


 “一首曲子就算弹一两百遍,每次也还是会有不同的感受。”徐景红认为古琴是“终身学习”的过程,即使现在有所成就,仍保持谦虚好学的心态,会定期拜访老师求教,也会邀请老师到自己的琴社进行指导。“古琴不只是‘器’,更是‘文’,要看书识理,学会坚持与耐心,忍得住孤独。”


徐景红在岁月的长河中不断打磨琴技,用布满老茧的双手回馈师父的付出。多年苦练,那个曾经在西洋乐和民乐之间徘徊的青涩少年,如今已坚定地走上了古琴传承的道路,正如他写在朋友圈的那样——“我还是那个少年,时间只是个考验,纯真、认真,没有一丝丝改变!”


记者:诸苏萱